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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光的悲喜剧

2000-05-26 来源:光明日报 丁绍虞 我有话说

西汉甘露三年(公元前51年),踌躇满志的汉宣帝刘询“思股肱之美,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,法其形貌,署其官爵姓名。”“明著中兴辅佐,”“凡十一人。”(《汉书·苏武传》,下引同)唯位居第一的那位辅佐大臣不书其名,仅书“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”。这个“姓霍氏”的人是谁?他就是集悲喜剧于一身的霍光。

霍光十多岁时,恰逢他的异母兄骠骑将军霍去病出击匈奴还军途经河东,顺便把霍光带到京城长安,开始任为郎,后来渐渐升至奉车都尉。霍光侍卫汉武帝20余年,出则奉车,入则左右,做事小心谨慎,深受武帝的赏识和信任。

武帝末年,立少子刘弗陵为太子,临危时面授霍光:“君行周公之事。”(《汉书·霍光传》,下引同者不注)封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。武帝死后,太子即位,即汉昭帝,年仅8岁;霍光秉政,“政事一决于光”。

霍光的长女是左将军上官桀的儿子上官安的妻子,时上官安有女,即霍光的外孙女。上官安想通过霍光将女儿纳入后宫与昭帝配偶,霍光以为太幼,不许。上官安转而通过昭帝妹鄂邑盖主的姘夫丁外人说服盖主,盖主召上官女进宫为婕妤。月余,遂立为皇后,年刚6岁。上官父子为感谢盖主,为外人求官爵,霍光不许。由此,盖主、上官父子与霍光积怨。

御史大夫桑弘羊曾建造酒榷盐铁,为国兴利,自矜其功,欲为子弟求官不得,与霍光结怨。

燕王刘旦自以是昭帝的长兄,没有继承到皇位,常怀怨望,也迁怒于霍光。

于是,盖主、上官父子、桑弘羊皆与燕王通谋,指责霍光专权自恣,诬陷霍光有发动兵变的迹象和图谋。昭帝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并怒斥他们道:“大将军忠臣,敢有毁者坐之。”他们见谮毁霍光不成,于是上官父子与盖主又设谋,置酒宴请霍光,伺机伏兵格杀霍光,迎立燕王为天子,废昭帝。事被发觉,霍光尽诛上官父子、桑弘羊宗族,逼燕王、盖主自杀。由是,“光威震海内”。

元平元年(公元前74年),年仅21岁的汉昭帝撒手人寰,无嗣为继,皇位一时出现了真空。正适其时,有郎上书,征引周代故事,以为只要合时宜,可以废长立少。此书正合霍光的心意,遂迎立武帝孙昌邑王刘贺。刘贺即位,遂行淫乱。霍光非常焦虑,单独问所亲近故吏大司农田延年。延年道:“将军为国柱石,何不建白太后,更选贤而立之?”延年又引殷商伊尹废太甲故事说霍光:“将军若能行此,亦汉之伊尹也。”霍光遂召集朝中文武官员会议,废昌邑王。

武帝晚年,卫太子刘因巫蛊事全家遇害,唯其孙尚在襁褓中,后遇赦寄养在民间,号皇曾孙,名病己。这时皇族近亲中只有他一人了,群臣也都称赞他,可以为昭帝继嗣。霍光赞同大家的意见,遂迎立皇曾孙病己,是为汉宣帝。宣帝即位的第二年,就特意下诏,对霍光恩宠有加,褒奖甚高,赏赐甚厚。

霍光在昭帝、宣帝朝前后秉政20年。地节二年(公元前68年),霍光病重,宣帝亲自去看望他,并为之泣涕。

霍光死后,宣帝与皇太后亲临霍光丧,丧局之盛大,葬礼之隆重,有汉以来诸功臣无与伦比。既葬,宣帝先后两次下诏,称赞霍光“功如萧相国”;封霍光的侄孙霍山、霍云为列侯。史称:霍氏“侯者前后四人。”(《汉书·外戚传》)

这位被武帝授权“行周公之事”、昭帝称为“忠臣”、宣帝比作“功如萧相国”的霍光,按常理说应该是盖棺论定了。其实不然,历史往往与人开玩笑,有时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,甚至急转直下。

宣帝始立,立微贱时的妻子许妃为皇后。霍光之妻霍显疼爱小女,欲使其贵幸,暗中指使宫中女医淳于衍毒杀许皇后,又劝说霍光纳小女入宫代立为皇后。许皇后暴亡,吏捕淳于衍下狱,霍显恐怕事情败露,即以实情告诉霍光。霍光大为惊愕,欲想揭发,又不忍心,犹豫不决。最后还是在宣帝面前为淳于衍解释开罪。霍光死后,事情逐渐泄露出去,宣帝闻知而未知真假虚实。

宣帝早在民间就听说霍氏尊盛日久,内不能善。为辨真假、察虚实、防不测,宣帝首先收了霍氏的兵权,继又对霍氏及其党亲采取了先徙后免或先侵后削的措施。

霍显及其子霍禹,侄孙霍山、霍云见其家权势日渐侵夺,常常相对哭泣,自怨自艾,也认为自家子孙用事,昆弟诸婿多不谨慎,日益骄恣。当霍山、云、禹问及民间传言霍氏毒杀许皇后事时,霍显惊恐气急,具以实告。霍山、云、禹面面相觑,自知罪不容诛。于是智穷罪极的霍显及其子孙只好铤而走险、孤注一掷,预谋先杀丞相等,后废宣帝,立霍禹。后阴谋败露,霍氏及其宗族皆以谋反罪诛夷。霍氏遭诛夷距霍光死才3年。一朝而灭,为天下笑。

霍氏宗族被夷灭,当然是咎由自取,究其根源,东汉史学家班固说是霍光“不学亡(无)术”所致。自此,“不学无术”便与霍光结下了不解之缘,逐渐演化成一个成语典故。

过了十多年,汉宣帝才算给霍光落实了“政策”,但只是恢复了他的“职务”和姓氏,而没有恢复他的“名”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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